记者 张程
我要留下昨晚做的梦,把它保存在冰箱里。很久以后的一天, 当我变成一个白发老翁,便要取出我冻结的美梦,把它融化,把它烧开,然后我就慢慢坐下,用它来浸泡我的一双苍老冰冷的脚。
——西尔沃斯坦
门前的梧桐树,小小的年轮不过才转上一圈,时间却已经过去一年。犹记得去年九月的那个清晨,蒙蒙细雨,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,带着漫天飞舞的思绪走进车站,在雨中告别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。
在车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仔细地看着窗外熟悉的一切,仿佛这一别就是永远。车启动了,小镇渐渐远去,一同远去的是那个曾经充满幻想和憧憬的高中校园,还有那些青涩旧时光。
在离开的那一刻,这一切都故去了。一切曾经厌恶的、诅咒的,曾经难以释怀的,都变成了亲切可爱的回忆。那些似水年华,无法诉说的感伤,被整齐的叠好,放进旅行箱里,和我一起,踏上了未来的路途。
犹记那些年里在闷热的夏日午后,在没有空调只有三只破旧电扇教室里,我们写着堆积如山的卷子,没有一点风,极高的温度似乎就要把人燃烧起来,和那些厚重的书本一起,化成缕缕青烟,随着思绪,飘向远方。我们在那里挥汗如雨。电扇转动发出的吱呀吱呀节奏的声音仿佛一首古老的歌谣,陪伴我们度过了那个漫长的夏天。那时的我们多想逃离那个牢房一样闷热的教室,去寻找自由国度,而如今离开了,那一幕幕,回忆起来却变成了电影里温暖得触动心弦的画面。
偏偏这一切只能存在于记忆。
青春就这样在时间中流失,一路走,一路丢,然后慢慢地消失。时间快如烟,快如风。在这个小镇里,留下了我长长的步伐,我一路走,一路回眸,看着她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。
然后我来到了武汉,对这个即将要生活四年的城市满怀期待。走出车站,突然感觉这个城市好陌生,一个陌生人走在陌生的大街,身旁还不时有陌生的人和我擦肩而过,漫无目的地穿梭,毫无方向。我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向往,却也满是迷茫和彷徨。
这里的一切也将故去。
想想成长真是需要好些东西。青春,思想,情感,金钱,全赔进了这个生命里。一无所获的来,最后一无所获的去,然后想想明天的路将走向何方。曾经走过的路,听过的歌,见过的人,如今想来却是那样模糊。
一年了,我想我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座陌生的城市。每次在一片浮华和霓红的闪烁之后,总感觉到这广袤的泥土里莫名的冷漠。我在向往着这里,却又逃避着这里,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。我注定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,在喧嚣之后,迷失了自我。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憧憬着美好却又看不到希望,满怀着激情的追赶到最后却越走越迷茫。总有一些人注定会成为一些城市的过客,就像总有一些人注定只能擦肩而过。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缘法,走过了,就不再向往。
但愿我能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,做一个孤独但不寂寞的灵魂。
史铁生说:“但是太阳,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。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,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。”
而就像那些曾经深埋在我心底的彷徨与犹豫,寂寞与痛苦,所有这一切,都将慢慢故去。
重新升起的,将是对明天幸福的期许和奋斗,和我心里昭昭烈烈,那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。